我有一个妹妹

2023-05-18 23: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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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有一个妹妹

而且她真的叫二麦麦




我真的有一个妹妹,而且她真的叫二麦麦。但她没有像王书记啊盆哥啊那么经常地出现在我的文章里,结果就是,我只好给她专门写一篇。

二麦麦小我四岁,矮我九厘米,重我五公斤。不爱学习吧,还把自己弄成了近视,戴眼镜,挡住了她非常漂亮的长睫毛。二麦麦小时候长得很好看,大眼睛双眼皮,椭圆脸庞,有臀有胯。不幸的是,青春期开始长痘,上身变得茁壮,她常常惆怅地看着自己的大粗胳臂。结婚后,脸也渐渐四方。她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哎呀,你跟你二姑真像!”我二姑是个胖子。但幸运的是,她的小腿始终美丽修长,穿35码鞋子的小脚洁白可爱。

二麦麦烫着卷发,染着亚麻色。下班后背着小挎包去车棚骑电动车,五分钟回到婆婆家。一打开门,不到三岁的女儿照例热情地大喊一声:“我妈妈回来了!”然后就扬起胖胖的小手,“妈妈快抱抱小孩”。

 

二麦麦出生后第三天,睡在被子垛跟前,我在被子垛上吃鸡蛋。然后,我就摔了下来,砸在她身上。哭喊声一片啊,我被拎走,她被抱起。据说是因为砸在了头上,好歹有骨头垫着,所以对她的第一次谋杀未遂。又一个春天,七八岁的我带着三四岁的她上山刨药材,把狼毒花的根错当成另一种可食用的植物给她吃,她被毒得剧烈呕吐。父母及邻居吵嚷着抱她去找赤脚医生,我趴在窗台,看他们在夜色里渐渐翻过村子前面的大山垭口。幸而后半夜他们又从那个垭口翻越回来,捡回一条命的二麦麦已在爸爸背上睡熟。

我是二麦麦的灾难啊!

不仅仅是两次险取性命,更是活下来的日子里,她始终都要被拿来与我做比较。我学习好,我念过的小学高中,她再去念时,老师必对她说“要向姐姐学习啊!”我工作好,她向认识我的领导同事敬酒,照例得到一句“要向姐姐学习啊!”我平时逃课在家,寒暑假却正式定了学习计划。我像个阴影似的岿然不动矗立在东厢房从早到晚看书做题,二麦麦就在西厢房坐着孤零零的小圆凳看电视,亦从早到晚。我爸我妈我姥爷出来进去对她欲言又止,她一概面无表情地抠着青春痘。

 

但,二麦麦最终穿越过了凶险的童年与苦闷的青春,顽强地成长为了完全的她自己。说真的,她真的是我们那个不同程度地患有“神经质+偏执/自闭/臆想症”等各种精神疾病的家庭里,唯一一个活泼泼地活着的正常人。

二麦麦对学习是不感兴趣的。上小学天天睡懒觉,直到跑校的李老师都出现在村口了,她才顶着辫子散掉的大脑袋奔出家门。初中的暑假除了一边抠青春痘一边看电视,就是趴在河床里三块石头垒个灶烤玉米,作业都是开学前一天晚上我来给她写。高中时生病一定要午休时才去输液,一定不能误了下午第一节课,然后坐在第一排就睡着了。高三毕业又补习一年,每天晚上也要攻坚到十二点,但主要还是咔吧咔吧吃铁蚕豆。大学最感人的事迹,当属在宿舍和老乡用酒精炉子涮羊肉以及尝遍了小超市的饮料雪糕。我估计直到大学毕业她也没真正学通弄懂过一门课,但她对学习的这个态度就非常值得我们学习:不热爱!不抵触!不强求!

就在这种散枝蔓叶的随意生长中,二麦麦拥有了一些“不随意”的特质。初中时她曾担任班级卫生委员,在全校联查中有老师想把自己的疏漏嫁祸与她,她却当着校长的面坚决不顶这个锅。也是初中时同学们为过生日的班主任准备了烛光晚会,女生们感动而泣,她翻着白眼跟我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大学时想以差生身份逆袭入党,但家人并不知如何操作,是她自己提着两只山鸡标本搞定了辅导员。还是大学时喜欢了一个男生,但男生已有婚恋对象,她坐在湖边一个下午,站起身时就已放下。参加过一场亲戚家的特别拉风的婚礼,她这样给我描述“你知道吧,就像拍电影那样摄像机一会俯冲一会后退,VCR里的祝福嘉宾一会儿说英语一会儿说韩国话,把所有人都震懵了,现场鸦雀无声——但这就给新娘子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男方亲戚都太有素质了!”

是的,二麦麦勇敢、清醒、坚强,还挺幽默。但所有这些优点加起来,都不如她识大体、知进退更珍贵。用我妈的话说,二麦麦懂“三回九转”。二麦麦懂三回九转,结婚三年与公婆同住在小叔子的房子里,还要隔代育儿,居然相安无事。对公婆妯娌及众亲戚,她是诚心以待的;对日常生活龌蹉小事,她是不待在乎的;对老公,她是深爱的但气急了也是要打的,扑上去就打。打完了,继续诚心以待公婆妯娌众亲戚,继续不待在乎那些小破事。二麦麦懂三回九转,不论在原单位还是借调到组织部,连续加班时她也是微笑的,偶尔聚餐时她也会来杯白酒,有人打探干部调整消息她也会机智地撒个小谎——她比我招人待见多了。

 

我比二麦麦年长四岁,但我靠着学习好、爱生病、脾气坏,彻底扭转了作为老大的不利地位。在我们家,爸爸妈妈宠我远胜二麦麦。二麦麦生产时,妈妈仅陪她过了三五天就回家了。我生产时,她从陪产到伺候月子,足足有七十天。后来妈妈也曾专门给我带过半年顶顶,零星接走照顾还不算在内,而妹妹的毛豆豆全是婆家一手带大。甚至是平日里,妈妈有什么事情也只会给二麦麦打电话,因为“她身体比你好”、“工作没有你忙”。但园子里摘下的瓜果蔬菜,妈妈又多给我一些,因为“你爱吃这些。”写到这些,我深深惭愧。二麦麦只有一次无意间说起:“你不觉得,妈都不管我吗?!”

实际上,二麦麦身体好、工作不忙也只是从前的事了,她现在经常加班到深夜,回家还要带孩子做家务。她也经常胃痛,像我一样呕吐不止。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正常人,王书记啊张秘书啊我啊都只是变着法儿的放飞自我,她开始生病,再正常不过。

我们忽略了二麦麦。当她在全校卫生大联查的现场顶撞了老师并转身离开之后,爸爸从没有想过去学校沟通一下,就让她在那个老师的英语课堂独自面对了三年的“视而不见”。当平凡的她想要入党时,妈妈这个老党员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她拿着行李还要保护山鸡标本的长尾巴不受损坏地挤上火车,一个人去敲开并不认识她的辅导员的门。而当她抠着青春痘看着电视,甚至是她坐在湖边的时候,我这个优秀的聪明的姐姐,从没有想过与她并肩坐下聊聊天,就只是让她一个人对抗了学业上的失败以及最初的失恋。

二麦麦就是那样寂静无声地穿越过了凶险的童年与沉闷的青春,顽强地成长为了今天的完全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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